因為皇帝新政策推行下,京城內開始劃分區域,各式店鋪必須依照類型擺設在指定的位置,而特殊的行業例如青樓,則需由官府核定發牌後方可營業,經過一番整治後,京城街道整潔乾淨,方便管理結果就是治安變好,而人民也有所依據,可以依照自身需求直接前往該區採購所需。

 

京城八大胡同則是夜晚最熱鬧之處,此乃青樓劃分區,雖皇帝不禁此業,但對青樓有許多規範,其中之一就是賣身的女子需是自願,並且打定契後,方可接客,若是強拐擄騙民女,查證屬實,首謀者斬立決,其餘幫兇依照情節處死或是流放充軍,此令一出,許多知名的青樓業者不引為意,直到京城最有名氣的鑫雅館店主被朝廷公開斬首,念其罪狀,才使這些業者感到事態嚴重,不敢再貿然挑戰朝廷的律法。

 

另外就是賣身的姑娘若是覺得對客人不滿,亦可不接客,客人與店主不得強迫,諸如此類的規定使得青樓業者叫苦連天,卻也發展出另一種方式,那就是提升賣藝女子質量,讓表演的節目增加,並且發展店專屬的風味菜,用美味食物與姑娘本身才藝來吸引客戶,所以反而發展出另一種青樓文化。

 

許多賣藝不賣身的青樓如雨後春筍冒出,樂活館更是其中的翹楚,裏頭的姑娘都是才貌雙絕,即使收費昂貴,上門的客戶絡繹不絕,而樂活館也有規定,只要姑娘們與客戶發展出過度親密男女之情,就必須自請離開,以免降低樂活館的格調,同時也宣示樂活館中的人,都是潔身自好的女子。

 

 

京城不乏王公大臣,總會出現那種紈褲子弟,以為財富與權勢都能使人彎腰低頭,到樂活館造次,逼迫姑娘陪酒賣肉,很顯然違反律法,一般青樓礙於各種考量,總會睜一隻眼,閉一隻眼,找另外可以協調賣肉的姑娘,或是半推半就出高價讓姑娘們就範,但是樂活館作風卻不同。

 

不只請官府嚴辦,並且昭告公示樂活館的規矩,這也使人感到好奇,其店主人的背景。

 

“當家,現在有三位女子主動要求進入樂活館。”掌櫃向一女子報告,這位老闆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,只有他才見過當家的面貌,而且掌櫃自認在京城見過不少達官貴人,但是此女子他卻摸不清其背景,唯一可以確信的是,她絕非簡單人物。

 

“嗯,等我看過審核後,再跟你說決定。”此女子看過帳目後就逕自離開,她面貌清秀,身材高挑,不輸給樂活館任何一位賣藝的姑娘。

 

而她在樂活館裡來去自如,但裡頭的姑娘只認此女子是店東的女兒之類的,畢竟每次她都抱一大本帳冊出入,而掌櫃也言明此人乃是來收租的,並且查看裡頭店鋪狀況回報店東,所以大家也不疑有他,讓此女子在樂活館轉溜,有時候有人想向她搭話,她只是微笑,神秘的背景與和煦的笑容竟然也迷倒不少樂活館的姑娘。

 

不過這樣的女子竟然會落荒而逃,只因為她見到掌櫃所稟告的三位女子,那三人自稱為凰吟、朔月、墨言,也就是徐珠賢等人,該女子原本想要不著痕跡進入客室觀察三人,卻讓她在門外先瞥見三人面貌,若是被她們看到自己,麻煩上身。

 

“掌櫃,此三人我准許她們成為樂活館一員,另外此三人有什麼要求都盡量滿足她們,她們絕對會替樂活館帶來許多的客人。”女子交代過後,就從暗門離開,背影看起來十分慌張,讓掌櫃對此三人的來頭感到好奇。

 

但是掌櫃也很清楚,太過於深究只會引來禍害,畢竟當家可不是省油的燈,其背後的勢力絕對是超乎想像的,還是安分守己做好事情。

 

“始源哥,此事我要不要稟告聖上。”女子對著一名為崔始源的男子商討,此男面容俊俏,充滿自信。

 

“茲事體大,我們還是先靜觀其變,畢竟金澤恩等人在暗地蠢蠢欲動,先摸清郡主的目的為上。”崔始源摸著下巴思索說道,身為皇帝直屬密探,他明白徐珠賢對當今聖上的重要性,所以更加謹慎行事。

 

“我猜想小賢她們應該是為當年之事而來,想必是因為風頭已過,所以才大膽上京。”女子猜測說道,但八九不離十,她熟知徐珠賢等人的性格。

 

此女子就是當年假冒徐珠賢郡主身分的崔秀英,與崔始源乃是兄妹,為當今聖上直屬的密探部隊,當初崔秀英奉命在鄉野起義,目的就是為了讓逃亡在外的徐珠賢能夠主動去尋找假郡主所在,藉此保護她的安危,同時轉移金英敏的注意力,讓他只專注於義軍上,而讓金希徹能夠在私下布局。

 

當然李順圭也是金希徹派來幫助徐珠賢的,但是崔秀英實際身分她全然未知,雖然李順圭對崔秀英有所懷疑,但是她沒有任何破綻,而且當時情況緊急,李順圭也沒多想,只認為崔秀英無法忍受這世道逼迫,所以不得不反,她刻意傳播的詩句起了作用,而崔秀英十分聰明,打著徐珠賢的名號才可以在短期之間號召大量的民眾起義,此等才幹,令李順圭深感佩服。

 

崔秀英的確不凡,所展現出來的皇室之風的確不亞於徐珠賢,運籌帷幄也不在她話下,與徐珠賢不同,就是崔秀英更懂得掌握一般人的心態,義軍雖是農民組成,一旦沾染血性,就與一般流寇之輩並無不同,要駕馭談何容易,但她卻能把那些義軍整治有聲有色,讓蘇州城上下無不對此稱讚。

 

“整軍需恩威並進,殺伐是必要的,若不殺雞儆猴,就會有混水摸魚之輩,再施予恩惠,軍心皈依。”當時的崔秀英談起整軍之道,李順圭就明白這是徐珠賢難以做到的事,徐珠賢不曾見過世面,雖然能將天下事掌控於手上,但是那些殘酷醜陋的人性她卻不曾遇見過,所以關鍵時刻難免心慈手軟,恐將使大事功敗垂成,故而,李順圭逐漸以崔秀英的命令為主。

 

跟隨崔秀英起義的時日,李順圭覺得這位假郡主才是帶領她們勝利的人,除了敬佩之外,李順圭發覺自己的內心對她有不一樣的情感,因為她擁有自己所沒有特質吸引著,崔秀英偶爾會犯傻,卻有時思維運轉比任何人都來的快,一舉一動都讓李順圭上心,她很清楚,她對崔秀英的關心已經超乎一般朋友,就如同徐珠賢與林允兒,黃美英對權侑莉那般,但是大事將成,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兒女情長而有所影響。

 

然而聖上有令,所有義軍入城後全部殲滅,一個不留,這頓時讓李順圭慌了手腳,為了要救崔秀英,李順圭不惜為抗聖命,偷天換日將崔秀英救走,然後藏於京城近郊村落裡。

 

但李順圭萬沒想到,此事乃正中崔秀英的下懷,原本崔秀英想在適當時機向李順圭表明身分,但是斬首行動造成的損傷引起她的懷疑,尤其是李亨之死,更是在預料之外,崔秀英所收到命令裡,與義軍對抗的軍隊皆是金英敏交好的將軍,所以也是藉此剷除軍隊中金英敏的勢力,而李亨很顯然是金希徹的勢力,卻在這此行動中出現,並且被發現此計畫差點使林允兒與權侑莉喪命。

 

這使崔秀英感到懷疑,定有人通風報信,她不願意懷疑李順圭,但是所有證據都指向李氏家族,她必須查清楚其用心為何,若是他們已經反叛金希徹,後果難料,所以崔秀英更需要謹慎觀察。

 

而之後李氏家族都如實執行皇帝下達的命令,才讓崔秀英鬆一口氣,但是她總覺得李氏家族有事情隱瞞著皇帝,直到林允兒被皇帝賜婚嫁給李昇基,崔秀英才恍然大悟,但卻為時已晚,金希徹獲知此事,震怒無比,李秀滿膽大妄為欺君罔上,使他間接成為拆散林允兒與徐珠賢的幫兇,原本皇帝以為林允兒在徐珠賢身旁,他便可以大開肅清,無所顧忌,依照林允兒高強的武功與鳳鳴在手,誰都無法傷害徐珠賢一分一毫,但李秀滿卻擅作主張,將林允兒綁回,並且強行灌下忘情散,使她忘記有關於徐珠賢的記憶。

 

金希徹心急如焚,派直屬部隊私下找尋徐珠賢的下落,但是徐珠賢也十分機警,發覺有人打探她們消息,就立刻躲至深山,消除行跡,找尋多年後,金希徹認知到,她們對當年之事全然不知,所以定將認為尋找她們的人肯定不利於她們,所以才放棄。

 

而林允兒的加入,的確讓邊疆戰事轉敗為勝,金希徹明白李秀滿的苦心,就此放過他的欺君之罪,並且將這件事一概攬起,這是身為帝王該有的肩膀。

 

金希徹令崔秀英勸戒李順圭,讓林允兒能夠恢復記憶,畢竟只靠鳳鳴之力,不是長遠之計,崔秀英也清楚李順圭內心的愧疚與掙扎,也不遺餘力對她提起林允兒與徐珠賢之間堅韌的情感,崔秀英很明白,其實李順圭對她的情感,否則她不會去違抗君命,將自己救下,更是因為如此,她絕不能讓李順圭因為愚蠢的觀念而錯下去。

 

回想過去,崔秀英認為時機成熟,既然徐珠賢等人主動出擊,她們也必須有所回應,因此,她找李順圭訴說凰吟就是徐珠賢之事,京城也因為徐珠賢等人的演出而產生轟動,先前李順圭為了要李秀滿認同崔秀英,讓她在京城經營茶館,暗地裡蒐集有關於王公大臣是否與金澤恩有交,所以她只認為崔秀英是透過茶館得知徐珠賢之事。

 

然而崔秀英實質上是有皇帝金希徹的授權,茶館固然可以蒐集情報,但是有限,然而青樓則不然,往往在酒酣耳熱之時,才更能吐出真話,雙管齊下,更能掌握金澤恩在朝中的勢力,而李順圭始終被崔秀英蒙在鼓裡。

 

“讓允兒去找小賢吧。”崔秀英只丟下一句話,然後留下李順圭獨自去思考。

 

徐珠賢原本是一呼百諾,高高在上的郡主,為了昭雪當年之事,不惜拋下尊嚴,成為被人說話的藝妓,可見這幾年徐珠賢的生活之艱辛,所以她指引林允兒到樂活館,或許見到徐珠賢之後,她會慢慢恢復記憶,加上自配的解藥,更能解掉忘情散的藥效。

 

即使違抗李秀滿,李順圭也認為她應該替林允兒與徐珠賢做點事,抑或,她是另一種對李秀滿的宣示。

 

與黃美英等人見面過後,李順圭將所知的事實一一告知,林允兒即使知道真相,在西征之時從未對她有所怪罪,還感謝她,李順圭百感交集,自責不已,因為這樣做會使李昇基痛苦,畢竟他對林允兒的情感,李順圭亦看在眼中,一邊是好友,一邊是至親,但是勉強讓不相愛的人在一起,更是一種凌遲。

 

李昇基與林允兒割袍斷義,了卻李順圭一樁心事,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戰事結束後,林允兒竟然下落不明。

 

追查過程中,李順圭才發覺崔秀英的真實身分,沒想到這麼多年,她都隱瞞著,把她耍弄在股掌之間,雖然崔秀英是奉聖上之命,但李順圭依舊感到不悅,而為了要與金澤恩對抗,那份不悅感也只能壓下。

 

金澤恩事件徹底解決,李順圭感到疲累,這十餘年的陰謀算計,讓她耗盡所有心力,如今邊疆戰事穩定,李泰民也已經成年,已有能力幫助李昇基,李順圭聽聞林允兒與徐珠賢即將遊遍天下,使李順圭心神嚮往,然而身旁無伴,不免感到唏噓。

 

“順圭姊,師傅依然不肯見我。”林允兒與徐珠賢每日潛入將軍府,請求李秀滿的諒解,但是他卻固執不肯出來見面,使林允兒感到傷心。

 

“滿叔他也有臉面要顧,或許時間會讓他去解開心中的疙瘩。”李順圭若有所思說道,見到林允兒與徐珠賢情深意濃,有些不是滋味。

 

根源是崔秀英,事後她竟也無任何反應,原本李順圭的期望是崔秀英能夠主動求她原諒,日子一天天過去,她一點消息都沒有,這不由得李順圭胡思亂想,難道只是她一廂情願嗎?這幾年兩人始終處於曖昧狀態,不似徐珠賢與林允兒有著明確的關係,這也是李順圭感到心煩意亂的原因。

 

“我與珠賢今日就要離開京城,保重。”林允兒整頓心情後,便拱手對著李順圭道別,無論李秀滿是否認同她們,林允兒也不會因此改變對徐珠賢的心意,正如李順圭所言,就讓時間去催化一切。

 

目送她們離開後,李順圭也下定決心,她的前半生為了李家而活,那後半生總可以為自己,整理行囊,留下書信,李順圭即將踏上專屬她的旅程。

 

“等妳很久了,果然是磨磨蹭蹭的李順圭,優柔寡斷,猶豫不決,妳知道我等妳幾日了嗎?”崔秀英揚起笑容說道,她快步走到李順圭的身邊,牽起她的手。

 

李順圭驚訝僵在原地,平常聰明過人,此刻卻呆若木雞,這在崔秀英預料之中,這樣的表情讓她很滿意,畢竟平常李順圭總是繃著臉,帶有一股陰鬱之氣,她明白李順圭內心的顧忌,所以崔秀英只能讓她慢慢想通,透過導引林允兒去見徐珠賢的過程,讓李順圭逐漸看見自己的盲點。

 

果不其然,林允兒與徐珠賢堅決的愛情讓李順圭有所感悟,成為推手。

 

“還不走,那我就要用強的,李順圭。”彈了李順圭的額頭,崔秀英輕快跳上馬背,然後將呆愣的李順圭一把撈起,其實她也很想與李順圭共騎一馬,享受耳鬢廝磨的感覺。

 

不只是李順圭,崔秀英也終於可以放下身上的包袱,她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去創造回憶,不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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