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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語嫣坐在書桌前愣愣出神，雖說在家管財務不用東奔西跑的，但千篇一律與數字打交道，不知怎麼了，覺得有些無趣，而各處的商隊購買物品陸陸續續運回轉賣，由於趙敏策略的制定成功，商行的生意很好，尤其是北方的皮毛與藥草，銷量非常好，另外大遼與西夏富有異域風味的器皿受到江南富商的青睞，惹的王語嫣與阿碧每日都需要核對帳面。

“看來要聘請專門的管家。”阿碧提議道，原本以為王語嫣對趙敏言聽計從，掏出所有家產投資，阿碧已經有流落街頭的心理準備，沒想到短短一年時間，就把本錢賺回。

“也是，師傅說要懂得當甩手掌櫃。”王語嫣嘆道。

“妳真的很聽話，把趙姐姐的話都奉做聖旨。”阿碧揶揄道，但趙敏過人的智慧的確讓人佩服。

王語嫣白了阿碧一眼，先前讓阿碧不需要喊她為表小姐之後，這人就越來越沒有分寸，什麼話都敢說，不過阿碧的才能先前她從未注意過，當商行創立後，阿碧有條不紊打理，這也難怪在眾人對慕容家失望趁火打劫時，能夠保全一部分的家產，細問之下她居然也是逍遙派門下的弟子，是函谷八友之一康廣陵的徒弟，論輩份是王語嫣的師侄，但這人卻沒有尊長之分。

“我曾聽段譽哥哥提起妳乃是溫柔的江南女子，怎麼說話如此尖酸犀利。”王語嫣試圖反擊，雖是時日已久，但段譽提起阿碧的神情依舊令王語嫣印象深刻。

“所謂近朱者赤，趙姐姐豪邁不羈，令我嚮往，自然會有所仿之。”阿碧回應道，她傾心於慕容復，事事為他準備好，就算是細微枝節都備妥，只是此人卻視作理所當然，最後雖等到慕容復歸來，但他已癲狂，並且依舊做著皇帝的美夢，至始至終此人都不曾在心上有過自己的足跡。

有一天阿碧將慕容復安置好後在庭院上散步行走，遇上趙敏與周芷若正在月光下討論商行的細項，雖然王語嫣並未詳述兩人實際的關係，但敏銳著阿碧卻感覺兩人之間的互動不一般，勾指頭、綹髮絲、互望彼此的眼神等等，都不似親密的姊妹，更像是戀人，偶爾也會看到兩人在屋頂互摟欣賞遠景，旁若無人，阿碧再怎樣遲鈍也察覺了，更何況兩人根本沒有要掩飾的意思。

趙敏與周芷若察覺到阿碧的存在，往她望去，阿碧緊張道，“師叔祖，弟子無意打擾。”得知兩人乃是開山祖師逍遙子座下弟子，阿碧更是畢恭畢敬，不敢逾矩。

“別把我們都叫老了，喊聲姐姐即可。”趙敏從屋頂跳下，踏地無痕，不留聲響，而周芷若隨後在旁。

阿碧暗自忖道，師叔祖們果然輕功了得，但趙敏的提議讓阿碧感到惶恐，王語嫣讓她別喊表小姐，連師叔祖都不讓喊，這樣輩份豈不是亂了，阿碧皺眉思索該怎樣去回應趙敏的話語，周芷若卻開口了，“既然是逍遙派的弟子，更要體認到逍遙二字，一切順其本心，規矩都是人定的，又何必死守不放。”

不知是周芷若意有所指，或是無心，阿碧卻第一時間聯想到她對慕容復的情感，從小就認定慕容復，默默為他做許多的事情，無論什麼都是以他為中心，比起王語嫣，阿碧奴僕的身分更讓慕容復對他的所為當作是盡責，從未想去深究細想過阿碧的伺候是帶著情有獨鍾的情感，每當阿朱伺候不到位，慕容復就會緊皺眉頭，表示不悅，因為他已經習慣阿碧無所不在細緻的照顧，但慕容復心中卻沒有阿碧的位置。

而當慕容復眾叛親離後，只有她留下守護著慕容復，原本她認為公子爺已經專屬她一人，只要如此守著他一輩子也值得了，但王語嫣等人回來後，讓阿碧的想法有所改變了，以為同樣癡戀慕容復的王語嫣卻十分淡然，只是嘆氣慕容復的遭遇，卻沒了以往專注望向慕容復的眼神，更道，“本想殺表哥祭母親在天之靈，看他淪落於此境地，既然上天已經懲罰，我也不必再動手。”話語一出讓阿碧訝然，即使母親被慕容復所殺，但兩人乃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，更何況李青蘿雖說很保護王語嫣，卻不怎麼親，加上王語嫣對慕容復傾慕不已，竟然會說出如此決絕的話，可見在外這一段時間，王語嫣的心境有徹底的改變。

她的師傅趙敏與周芷若就是影響王語嫣的關鍵，王語嫣已經不如以往那樣單純，甚至充滿心機，阿碧一開始對趙敏與周芷若是鄙視，卻漸漸因為兩人各種富有智慧的言語所打動，而不是陽奉陰違，其實當陷入情愛盲點中時，總是會看不清事實，容易被蒙蔽，自我催眠。

在那追逐的幻影中，是不是也有她的執念，死守著一位從未放在心中的慕容復到底值不值得？把無謂的執念放下時，就會海闊天空，心情舒暢，當阿碧打破自己限制的規矩喊了趙敏與周芷若兩人一聲姐姐時，束縛在她心中的枷鎖也隨之漸漸消散。

“我還以為妳對師傅是討厭的。”王語嫣不客氣道，先前阿碧對趙周兩人十分拘謹，雖說有禮，卻顯疏離。

“誰叫妳說要殺公子爺的話。”阿碧誠實道。

“他為了復國大業拋棄親情殺了我的母親，難道我不該為母報仇嗎？”在紙上暈開墨跡，王語嫣發覺自己的手下意識用了力，把筆靠在硯台上，王語嫣站了起來，望向庭院中繼續做著皇帝之夢的慕容復，心情複雜，畢竟是青梅竹馬，但慕容復為了復國這空蕩的夢想，作下許多天理難容的事情，連忠義那些做人最基本的人性都拋棄了，即使復國成功又如何？當人性喪失時，即使短暫獲得權力，也會因為民心的離異而崩離的，慕容家就是如此。

“語嫣....”阿碧第一次看到脾氣好的王語嫣有了怒氣，她自小就沒有父母，是慕容家把她撫養長大，不同其他的奴僕，阿碧自小就受到極好的教養，與王語嫣、阿朱一同讀書識字，阿碧天賦異稟，學了一些武功，更懂得撫琴吹笛，體貼溫柔，對慕容復專一而癡情，甚至到盲目的地步，自然對王語嫣的話語感到反感，然而易地而處，若她是王語嫣，處在相同的狀況，怎可能不會去恨慕容復。

“阿碧，我無權去置喙妳對表哥的情感，但我也希望妳自己能夠從情愛的桎梏中走出，為這樣的人犧牲一生，真的值得嗎？”王語嫣拿起茶几上的杯子，替自己斟了一杯，她忍不住把壓抑多時的話脫口而出，每次看阿碧無怨無悔照顧慕容復，王語嫣有此感悟。

“謝謝。”千言萬語不及王語嫣真誠的心聲，阿碧知道對方是關心自己的，只是那份深藏已久的情感說放就放，又談何容易，但阿碧的確感到輕鬆不少。

“有什麼好謝的。”突然感到彆扭害羞，王語嫣耳根子都紅了，正當要說什麼來掩飾內心莫名的躁動時，外頭傳來聲響。

趙敏與周芷若帶著阿紫回來了，商隊帶來龐大的貨物，僕人們都忙著卸載整理存倉，回到家後，趙敏與周芷若先到書房去看望王語嫣，將近一年的時光，趙敏與周芷若更顯得神采奕奕，而阿紫也已經愈發成熟，削去稚嫩的輪廓，個頭也高了些，一身紫杉更襯托阿紫的身形，雖然明亮的眼眸少了一點神韻，卻不減阿紫的英氣。

“我們回來了，語嫣姐姐。”脫掉披風，阿紫勾起燦爛的笑容道。

“辛苦了。”王語嫣很自然接過阿紫的披風，並且招待著趙敏與周芷若入座。

“生意還好嗎？”喝了一口熱茶後，趙敏便開口她最關心的部分，雖說她策畫周詳，但也限於理論。

“每日算帳清點都忙不過來。”阿碧回應道，她拿出厚厚一疊的帳冊，給趙敏與周芷若過目，不似以往畢恭畢敬的態度，從阿碧的語調得知，她對兩人已經沒有防備與隔閡。

“如此一來就要多招人手了。”周芷若與趙敏相視一笑道，在外行商一年有餘，走過大宋境內大小的城鎮，更是感歎這個朝代的富庶豐饒，她才體認到趙敏為何身為蒙古人，卻去批評大元統治者的不是，親身體歷更有此感概。

“這點小事語嫣與阿碧決定就好，我們先去沐浴更衣，幫我們備好上等的酒菜。”趙敏把帳冊闔上，起身順勢拉著周芷若，回到此處她可沒有在外拘謹，完全不客套。

王語嫣無奈笑著，她的師傅也太過於自我隨興，作為徒弟只能遵命差人燒好熱水，搬浴桶到趙敏與周芷若的房間，原本酒菜已經準備好，王語嫣想前去呼喚，只是走到房間尚有一丈距離，就聽到細微的喘氣與呻吟，內力深厚好處就是耳聰目明，但此時此刻卻不算是好事，已經徹底臉紅的王語嫣急忙停下腳步轉身離去，途中遇上已經梳洗完畢前來請安的阿紫，王語嫣就不發一語拉著她到飯廳等候，避免讓耳力更加敏銳的阿紫聽到一些不該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