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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行如隔山,鏢局的業務是非常繁瑣而龐大,光是鏢的種類就五花八門,從運鏢性質就分混鏢與獨鏢,混鏢顧名思義就是混合各種委託人的鏢,一同運送,會整合運送地址,設定路線後沿途發送,時間不限,唯一就是要等集合的鏢物到達一定程度後才會出鏢,由於威遠鏢局的名望與規模,幾乎相隔兩到三天就會出鏢一次。

 

而鏢物也是千奇百怪,最多的就是書信,這讓林允兒意想不到,通常在外工作的人想要給老家一點生活費,但託外出的同鄉老友或是信使卻會有隱憂,一來是這世道紛亂,被沿途打劫的次數愈發頻繁,而被委託的人也可能會因為好奇拆閱,進而拿走裡頭的銀票,卻又不好意思與託信人追討,所以當威遠鏢局多出這一項業務時,等於替那些外鄉打拼的人有了解套方式,既快速,裡頭的銀票也不會被打折。

 

對鏢師品格上嚴格要求,加上威遠鏢局設定書信統一格式與封蠟機制,更確保書信被拆閱可能性降到最低,若是信封上的封蠟在收信人收到之前就破損,威遠鏢局會肩負起賠償的責任,正因如此,眾鏢師們都對於鏢到必達是有一種使命感,因為他們緣故能夠讓許多家庭可以確保無憂繼續生活下去,這也是身為威遠鏢師最大的自豪之處。

 

“原來大哥們都做著那麼有意義的工作。”林允兒由衷稱讚說道,“俠之大者,為國為民。”繼續補充道,這一句話是林允兒在茶館聽到的,當時還認為這只是一種理想,太模糊的概念,然而跟鏢師們聊起他們所做的鏢務時,才驚覺他們是實現這理想的人。

 

“林少俠見笑了,我們沒有那麼偉大,只是剛好能做份餬口的工作,又恰好能夠幫助人。”一位大鬍子鏢師謙虛說道,被林允兒這樣稱讚,他變得有些不好意思,因為其他人只會看到他們表象的風光,然而背後的辛酸與意義卻鮮有人知曉,當林允兒說起“俠之大者,為國為民”這八個字,簡直說到他們心坎裡去,老實說,他們沒有想到那麼遠,但是林允兒點到這一層意涵時,他們更加對自己的工作感到意義非凡、無可取代,本來對於跑腿送信那些鏢師總覺得是枝末細微的雜事,如今林允兒這樣一提,他們可把林允兒當作是知音,之前那些刻板的小白臉印象也全然不存在。

 

鏢的護衛位置也有學問所在,最前頭與後面通常由武功最高強的人擔任,想當然爾,身為總鏢頭的權侑莉一定是引領在前頭,而她竟然把林允兒擺在最後頭,這樣的意涵眾鏢師不言而喻,然而經過與林允兒談話,並且見識過她的武功,對於權侑莉安排沒有任何異議。

 

“有殺氣。”林允兒臉色一變提醒道,原本愉悅的氣氛也變得嚴肅緊張起來。

 

收到提醒,眾人繃緊神經,轉眼之間萬箭齊發朝向他們而來,這是非常罕見的狀況,這已經擺明要置他們於死地,不像是一般劫標的狀況,鏢師們不敢大意,舞劍擋住所有射來的暗箭,旋即出現十幾名持刀黑衣人。

 

“來人存心取人性命,各位不必手下留情。”權侑莉下達最高層級“殺無赦”命令,若是遇上一般打劫狀況,只要抵禦打退即可,能不傷人性命為上,畢竟有許多人都是因為生活窘迫而被逼為盜賊。

 

而當總鏢頭說不必手下留情時,表示當下狀況十分嚴峻,若不以全力相博,可能會造成整個鏢隊覆滅。

 

能夠當上威遠鏢局的鏢師,武功自然不差,而權侑莉所帶領這一隊更是鏢局內的菁英,雖是惡戰,但依然是將所有劫鏢者殺的片甲不留,一個不剩,遍地鮮血,數十名屍體倒臥在鏢車周遭,看得令人怵目驚心,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大開殺戒,眾鏢師也為這些劫鏢者感到不值,錢財乃身外物,何須為此丟掉性命。

 

“肯定有主使者。”權侑莉查看其中一位黑衣人的衣物,試圖找出蛛絲馬跡,從晚上所發生的事件,與現在相比,有條不紊的組織行動,他們絕不是一般盜匪山賊。

 

“頭,你看這腰牌。”其中一位鏢師遞給權侑莉一個木製腰牌,上頭刻著虎賁營,很明顯是這些劫鏢人都是官兵,這也證實權侑莉的推論。

 

“這件事到此為止,你們什麼都沒看到,留下兩人埋了這些屍體,其他人繼續上路,做好我們的職責即可。”將腰牌往上拋,權侑莉一劍掃下,瞬間斷成兩半,意味著要眾人對此事當作秘密,絕口不提,而他們互相使過眼色後,遵照指令默默行事。

 

護鏢位置也做出些微的調動,林允兒就在權侑莉旁邊,她發覺林允兒變得不對勁,心不在焉的。

 

“允兒,有心事嗎?”直接關心問道,權侑莉見到她眉頭深鎖,咬著下唇,她心事重重樣子,在護鏢狀態是很危險的。

 

“這是我第一次殺人。”嘆一口氣後,林允兒才緩緩說道,雖然在深山中殺了不少凶狠的猛獸,但是出世之後,她接觸到人們都是很和善,即使在狂風寨,她也不認為那些山賊該死,或者是在茶館遇上出言不遜的人,林允兒也沒有絲毫的殺人之心。

 

然而剛才卻是命懸一線的狀況,林允兒本想手下留情,但是黑衣人們卻絲毫不手軟,下手皆是人體要害之處,心軟有所保留的林允兒不慎被劃傷,加上附近打鬥的鏢師還差點因為自己的婦人之仁受到波及,憤怒的林允兒才下定決心痛下殺手,等她回神之後,周遭的黑衣人全部變成一具具的屍體,臉龐上尚且溫熱的血逐漸冷卻,她喘著氣望著地面上動也不動的黑衣人,有種莫名愧疚感爬上她的心頭。

 

涉世未深,林允兒尚未見識到人心最險惡的部分,這是她的單純之處,然而江湖就是個大染缸,如果她要涉入,就要有心理準備。

 

“這就是江湖。”權侑莉十分簡潔說道,她不願意多說,因為太殘酷也太嚴苛,而林允兒卻要自己去想通這一點。

 

林允兒當然明白,她的師傅早就教導過她,這世界上最恐怖不是野獸,而是人,野獸會侵襲殺人無非是為生存,然而人卻有太多理由可以去殺害另一個人,除了錢財之外,還有各種情感以及慾望,如今只是提前去面對這醜陋的事實。

 

林允兒沉默不語,只是望著逐漸西下的夕陽,那雙澄澈的眼眸蒙上一抹的哀愁。

 

好不容易趕到下個城鎮,眾鏢師已然累壞,幸虧此駐點的威遠鏢局規模較大,值夜班的人手可以由駐點的鏢師負責,抓緊時間,護鏢的眾人,早就呼呼大睡,而林允兒卻怎樣也無法入眠,血沿著臉龐流下的觸感,揮之不去。

 

而夜晚依然不平靜,外頭的打鬥聲訴說一切,林允兒第一時間奪門而出,一群黑衣人見此直接撲向她,下手凶狠,招招致命,守夜的鏢師幾乎都已受傷,有些還性命垂危,那猙獰的臉龐還依舊死守崗位,林允兒瞬間頓悟,出手少了猶豫,劍到之處,黑衣人應聲倒地。

 

處於劣勢的威遠鏢局因為林允兒的出手,轉為優勢,加上休息的鏢師也上前抵禦,黑衣人們潰不成軍,全部都成為劍下亡魂。

 

“頭,又搜出一樣的腰牌。”將腰牌拿給權侑莉確認,她只是仔細摸著上面所刻上的浮字,若有所思。

 

“兵分兩路。”深思許久後,權侑莉吐出這句話。

 

“允兒,我有話跟妳說,受傷的人先去請大夫診療包紮,所有人休整,等我命令再出發。”語畢,權侑莉就小心翼翼關上房門,並且確認房外是否有人偷聽,確認無虞之後,她才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。

 

“這封信,請妳送到蘇州城內的鎮東王府,一定要親手交給王爺才可以,至於確認的信物是這個。”權侑莉掏出半枚玉珮,交與林允兒,“能拿與此珮互相密合者乃是鎮東王。”繼續補充著。

 

“我從未到過蘇州。”林允兒深怕無法完成權侑莉交代的任務,她也猜到,那些黑衣人的目的應該與這封信有絕對的關係。

 

“允兒,我相信妳,如果再讓這封信留在我身上,我深怕眾兄弟會因此喪命。”權侑莉握著林允兒的手懇切拜託著,林允兒的武功,肯定能夠保護這封信到達該到之人手上,只要林允兒盡速完成任務,鏢師們也會早點免於危險之中。

 

“嗯。”二話不說,林允兒立刻把那封燙手山芋接手,不再說任何推託之意。

 

為朋友兩肋插刀,林允兒絲毫不懼怕懷璧其罪的後果,小憩之後,天才剛亮就獨自策馬離隊,朝向蘇州方向前去,經過幾次與人生死相搏,眾人都可以看出林允兒的改變,鏢師們都深有感悟,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,這是林允兒必經過的歷練,過度的天真爛漫不適合在這嚴峻的江湖生存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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