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皇帝金希徹治理下,國泰民安,四海昇平,尤其是京城的富庶繁華讓外國使節都讚嘆不已,而隨著人民的富有,各種娛樂行業也蓬勃發展,因此,皇帝下令,京城重新規劃街道,整理街容,根據生意性質將京城劃分區域,此策一出,在治安與稅賦管理變得容易,而無論是外地人或是當地人都可以依照需求,就區域找到想要的店舖,這樣的德政,也下達到國家內各大城仿效。

 

京城內最熱鬧的地方就莫過於八大胡同,因為這是青樓聚集地,無論晝夜皆人潮不斷,在皇帝主政下,特種行業需領牌才可以營業,而為了要端正風氣,青樓規定十分嚴格,數量有限,相對規模與品質也是最上乘的,除了一般俗稱賣身的肉體交易之外,還有賣藝的歌舞表演、戲曲唱作等,其中更以樂活館最為特殊。

 

樂活館的女子皆是賣藝不賣身,個個女子皆身懷絕藝,足以獨霸一方,正因為如此,上門的客戶不限男女,若是外地人不懂京城雅致生活,許多當地人都會推薦來樂活館聽曲喝酒飲茶,而樂活館有固定戲班表演,分午場與晚場,只開放三十席位,往往一位難求,若是有辦法,政商名流招待能請客人聽戲,代表其地位不斐,是身分的一種象徵。

 

除了戲班表演之外,樂活館另外的賣點就是三人組合的才藝,琴藝的凰吟,劍藝的墨言,歌藝的朔月,堪稱是三絕,雖然年近三十,卻散發出成熟女子特有的韻味,三人各有特色的美,加上每日節目與服裝不同搭配巧思,更使人耳目一新,短短一個月就成為樂活館的活招牌之一,許多達官顯要趨之若鶩,而此三人也有所堅持,每日接待客人只有三組,一次一組,最多五人,而且所有表演流程皆由三人決定,一旦表演開始,中途不得離席。

 

如此怪異的規定,卻不影響三人竄升的人氣,甚至預定觀賞的客人都排到一個月後,成為京城人士茶餘飯後的話題。

 

“朔月姊,這樣繡邊可以嗎?”藝名紫苑的女子詢問著,她是樂活館新進的藝伎,她很佩服三人組的才藝與頭腦,尤其是朔月歌聲渾厚而技巧高超,而對衣裳的裝扮也有獨特品味,所有服飾皆是由碩月設計修改。

 

“嗯,再多加點荷邊。”名為碩月的女子托著下巴仔細比較著,然後決定說道,彎彎的笑眼宛如高掛於天上的朔月,人如其名,碩月有時候也會給予人們難以言喻的神祕感。

 

“我覺得我不需要如此華麗的衣飾。”墨言繃著臉不滿說道,略帶黝黑的肌膚是特點,溫和的八字紋像是柔風十分和煦暖人。

 

“妳閉嘴,呆子,妳的眼光向來都是不準確。”直接忽視墨言的意見,碩月強勢說道,而她一開口,墨言就立刻噤語,像是啞巴吃黃蓮般有苦說不出。

 

“這樣飄逸的服飾,對於墨言姊舞劍有加成的作用,優雅而柔美,宛如天境的仙子翩翩起舞。”凰吟道出她中肯的意見,最後一句話卻充滿挖苦意味,讓墨言露出無奈的八字紋,她調整琴弦,撩撥著,那雙眼眸卻透出說不出的惆悵,凰吟舉手投足所散發出的氣質儼然就是大家閨秀。

 

凰吟的恬淡高雅,朔月的豪爽熱情,墨言的和煦溫柔,很難想像她們甘願淪為風塵女子,拋頭露面賣藝生活,然而前幾年的動亂,的確造成許多民眾家破人亡,因為皇帝大規模肅清貪官汙吏,也有許多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落入紅塵裡,身為柔弱女子,若是要養自己,無其他謀生技藝下,只能到青樓做陪酒工作,比較好的狀況就是賣藝博笑,而最差莫過於賣身以賺取溫飽。

 

樂活館群聚如此多才藝出眾的女子,其背景都有不可為人知的秘密,所以她們都有一定的默契絕口不提,只專注於目前的工作,畢竟客人不賞識的話,她們很快就會成為只能賣肉的妓女,這無疑是丟失僅有的自尊,是絕對不允許的。

 

“希綾妳會不會覺得墨言姊很怕碩月姊。”將服飾整理完畢後,紫苑就離開三人所在的房間,連日觀察著,她也看出一些端倪,小聲與另一個名為希綾姊妹咬耳朵說道。

 

“但是也很疼碩月姊。”大膽道出兩人更明確的關係,希綾羨慕望向隔著門尚在準備節目三人所在的房間。

 

所謂歡場無真愛,即使是賣藝不賣身的藝妓也看透這一點,來此尋歡作樂的客人無非是求個愉快的氣氛,雖然時有所聞某達官子弟為了要追求某人,不惜砸下金錢包場,或者將之贖身,但得手後棄之如敝屣而被冷落的例子時有所聞,還是源自於出身於青樓女子的身分,無論只賣藝多麼潔身自好,但被貼上妓女二字後,所有負面的輿論是跟隨而至,對男人來說,妻妾的背景是他們的臉面,是可以與同儕自豪的,若是娶個妓女當妻,光是被聯想到一雙玉腕千人枕,半點朱唇萬客嘗,身為男子怎可容忍撿破鞋的羞辱。

 

而戲曲裡癡情男子,在現實難以尋覓,所以許多青樓女子只求有知心姊妹相陪一輩子即可,更甚者則是發展出相似於男女的關係,彼此依靠慰藉,世人難以想像,但在這一行卻是已見怪不怪,要知道,懂她們辛酸的人莫過於同在其中工作的姊妹。

 

墨言是樂活館裡許多姊妹傾慕的對象,她是很特殊的,比起其他姊妹,總是嬌滴滴的形象,會武功的她著起男裝舞劍更是瀟灑帥氣,對人又和藹可親,不時露出的八字紋如陽光般燦爛,深色的肌膚更散發出獨特的魅力,這樣剛柔並濟的女子幾乎是夢寐以求,然而她早已心有所屬,令人扼腕。

 

當然也有人想要橫刀奪愛,墨言對人向來溫柔體貼,卻也非常遲鈍,常常有些姊妹會透過各種名義尋求墨言的幫忙,藉此引起她的注目,更進一步不經意肢體接觸,暗示著她,然而正主碩月也不是省油的燈,總是能在最洽當的時機介入,讓墨言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她身上,並且更大膽與墨言做出親暱如擁抱的舉動,宣示她的主權。

 

正因為諸如此事不停上演,但墨言卻沒任何警覺性不停招蜂引蝶,所以碩月也不禁來氣,直接喊她呆子,但墨言卻依舊露出淺淺的八字紋,接受碩月對她任何批評。

 

在旁人看來,碩月強勢善妒,被壓在下的墨言無時不刻都受到她的控管,有些人替墨言感到不值,然而與兩人相處甚久的凰吟最清楚,正因為她愛她,所以甘於受到另一人的制約,寵著她,順著她,事事以她的意見為主,可說碩月的強勢是被墨言無條件寵出來。

 

準備就緒,三人無暇去管門外討論著她們的姊妹,今天的表演對她們而言極為重要,因為客人是當今宰相鄭洛尹的兒子光顧,說道鄭洛尹,他在幾年前攝政王金敏英被罷黜後,由皇帝欽點拔擢為宰相,封為興國公,並且讓御妹金泰妍下嫁於他的兒子鄭容和,招為駙馬,在京城中鄭氏可說是除了皇親金氏之外,權勢最大的家族。

 

“昇基兄,漠北寒苦,小弟奉家父之命特擺酒宴為你洗塵,在下先乾為敬。”端起酒杯,鄭容和對著另一個年輕的將軍說道。

 

李昇基是數年前的平叛大將軍李亨的孫子,當叛亂被朝廷殲滅後,不幸戰死的李亨被追諡為安邦侯,其爵位由僅存的李昇基繼承,當時漠北的匈奴見朝局不穩,想趁此混水摸魚,掠奪土地,李昇基主動請纓,前往漠北與蠻人對抗,一開始兵力不足,節節敗退,李昇基卻打著堅守不退的策略,用時間去拖垮敵人,終將匈奴打退,翌年,李昇基被皇帝親自賜婚,如此光榮的恩寵,可見皇帝對於這位年輕將軍是極為的欣賞。

 

“駙馬爺何須客氣,只是此等煙花之地實在不適合我等飲酒。”李昇基有所顧忌說道,畢竟他與鄭容和皆是有妻之人,加上鄭容和之妻又是當朝公主,若是被知曉,後果難料。

 

“昇基兄有所不知,想必在漠北多年,所以不知京城的變化,雖說此處乃是青樓,但這裡的姑娘皆是賣藝不賣身,所以無論男女,皆可以來此聽歌看舞,所以昇基兄請盡情享受表演。”鄭容和解釋說道,這才使李昇基凝重的臉轉為舒緩。

 

“愚兄就卻之不恭囉。”拱手說道,李昇基久征於外,雖有美妻相伴,但與此歌舞表演的女子還是有所差別,可以徹底放鬆,暫時忘記戰事之憂。

 

話語剛落,三人就出現在面前,首先現身的凰吟對著兩人點頭致意,露出淺淺的微笑,然後就走到古琴的面前坐定位,手指一撩,琴聲驟然響起,原本鄭容和與李昇基認為凰吟所彈曲調無非是輕快的小調,然而卻出乎兩人的意料,凰吟所彈奏是氣勢磅礡的《將軍令》,讓長年征戰的李昇基體內的熱血都燃燒起來,此次他回京就是蒙受皇帝徵招,重整軍隊,西征蠻夷,以宣國威。

 

男兒報效從軍,無非是保家衛國,建立功勳,尤其像是武將世家的李昇基,更想要做一番大事業,留名青史,凰吟指尖所至,所奏出的音樂皆讓人激起潛在的血性,就連文士的鄭容和,都燃起激昂的報國殺敵之心,演奏到最快板時,傳來朔月嘹亮渾厚的歌聲,並且與默言雙雙舞劍登場。

 

塞上長風笛聲清冷

大漠落日殘月當空

日夜聽駝鈴隨夢入故里

手中三尺青鋒枕邊六封家書

定斬敵將首級看罷淚涕凋零

報朝廷!誰人聽?

 

與詞曲蕩氣迴腸的氣勢相反,兩人舞劍極為優雅而輕柔,搭上飄逸的裙裝,將女子特有嬌媚之態發揮的淋漓盡致,卻沒有任何違和感,巧妙融合琴曲,對於觀賞的兩人,此等的表演從來沒有見過,就連生長於京城自認看遍各種表演的鄭容和都感到嘖嘖稱奇,若不是他的特殊身分去打通關,要看到如此精妙的演出可要排上半個月,而見到李昇基驚奇而滿意的樣子,鄭容和認為此趟招待是物超所值,拉攏像是如此深受皇帝重要的將軍,對於鄭氏家族在朝堂上政權的鞏固是有益無害的。

 

而見到凰吟高超的琴藝與恬淡高雅的氣質,鄭容和覺得內心有種難以言喻的情愫萌發著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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