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低垂,徐珠賢倚著窗望著滿天繁星,若有所思,接近午夜,門房響起清脆的敲門聲,“林鏢頭,我送來雞湯了。”店小二捧著一甕熬好的雞湯,附上碗筷,店小二退下後,林允兒替徐珠賢盛上一碗,稍微吹涼後,遞給她。
“快點喝吧。”林允兒將窗戶掩上,寒風吹拂,對徐珠賢身體不好。
“王兄在此嚴寒牢獄中,不知他是否能夠承受。”徐珠賢呷了一口,整個雞湯滲入五臟六腑,對於大病初癒的人來說,是最佳滋補身體的食材。
“吉人自有天相,莫過於擔心。”林允兒安慰說道,基本上叛國罪,乃是唯一死路,除非有證據平反,而被打入死牢,通常是最難度過冬天的寒氣,死在牢獄中的囚犯不盡其數。
“嗯。”不再回應,徐珠賢只是默默喝著雞湯,她心知肚明,說出來只是為了內心能比較好受,卻不能改變這樣殘酷的事實。
全身溫暖後,徐珠賢感到睡意,沉重的眼皮讓她不自覺打了呵欠,林允兒鋪好床,讓徐珠賢能夠徹底休息,奔波一天下來,徐珠賢肯定疲憊不堪。
“一起睡吧,這幾日允兒妳也沒有好好休息過。”拉著林允兒衣角說道,徐珠賢的眼睛訴說出一股不容拒絕的堅定。
這幾日趕路,林允兒照顧徐珠賢不遺餘力,她總是倚著床沿或是趴在桌邊睡覺,跑鏢多時,林允兒早已習慣這樣艱困的生活,然而看在徐珠賢眼裡,卻是滿滿的不捨與心疼。
林允兒會意點點頭,脫下外袍,鑽進被窩裡,將徐珠賢抱入懷中,林允兒感到焦躁,一直無法定下心入睡,徐珠賢的身體很柔軟,散發出淡淡的香味,她平穩的呼吸聲,更使得林允兒心煩意亂。
“明天還要趕路,妳也早點睡吧。”徐珠賢轉過身來,在林允兒的薄唇給上一個蜻蜓點水的吻,臉頰也微微發紅,埋在林允兒的頸窩,對於之前的意外,徐珠賢的主動,更讓林允兒怦然心動,她果然了解自己的心意,各種明示暗示,回應她。
行走江湖有一段日子,大江南北跑鏢著,林允兒也看了不少的人,若是江湖女俠豪放直爽,對於愛慕之人毫不掩飾表達愛意,然而大家閨秀則是相反,受到禮教束縛,總是要第三人傳話,而且總是用那種隱喻方式,然而徐珠賢則是不同,既不露骨言明,保有女孩的矜持,也不過度委婉曲折,使人一頭霧水。
如此獨特高雅的徐珠賢,林允兒深深被吸引著。
“睡得好嗎?”見到徐珠賢醒來,林允兒體貼說道,那雙眼眸澄澈充滿情意,徐珠賢覺得她很像山林間自由奔跑的梅花鹿,很可愛。
“小鹿。”徐珠賢前言不搭後語回應著,使林允兒不明所以,還把手覆在她的額頭上,以為她發燒才會胡言亂語。
“沒有發燒啊。”溫度正常,林允兒疑惑說道,她思索著是否還有其他原因。
“妳的眼睛很像小鹿,很漂亮。”解釋說道,徐珠賢對於林允兒關心舉動感到好笑,卻也甜在心頭。
“起身吧。”林允兒陡然害羞起來,她立刻背對徐珠賢站起,穿起外袍,正想要繫上腰帶時,徐珠賢的手已經繞到她的腰際,幫她穿戴衣物,這樣的情景,就像是夫妻間的互動。
將行囊整理完後,兩人便執手下樓用餐,一旁住宿的客人對於兩人如此親暱忍不住感到欽羨,所謂天作之合、相敬如賓,正是形容她們兩個,林允兒替徐珠賢盛湯夾菜,徐珠賢替林允兒擦拭嘴角的油漬,眼神交會都充滿對彼此的情意,宛如新婚夫妻。
“年輕真好。”一旁打雜婦人感嘆說道,見到林允兒與徐珠賢的互動,就讓她想起當初與丈夫剛結婚時的情景,被呵護在手心當作寶貝。
“快點幹活,客人都要上門了。”店小二催促說道,雖然眼前的畫面很養眼,然而美女卻是他人之妻,丈夫又是武功高強的鏢師,多看一眼都會觸犯禁忌,不如多做事,少說話。
早膳用完後,林允兒結清所有帳目,領著徐珠賢到門外,小心讓她上馬,等到徐珠賢就定位後,林允兒輕輕一踏,躍到徐珠賢的背後,她自然將一手摟著徐珠賢的纖腰,一手拉著韁繩,路過的人無不驚嘆,女人是羨慕徐珠賢,有如此俊俏的郎兒,而男人則是羨慕林允兒,有如此的嬌妻。
“哼,不給看。”林允兒幼稚說道,將徐珠賢整個身軀用個披風裹起,並且讓她更貼近自己,儼然就是把她當作是自己的妻子。
“真霸道,出門在外總會被看的。”徐珠賢在林允兒的耳際細語著,親暱耳鬢廝磨,“呆小鹿。”徐珠賢是故意的,她就是想讓眾人知道她與林允兒的情感,宣示主權。
“那不如這樣吧。”嘴角勾起,林允兒對俏皮徐珠賢眨一眨眼,然後頭一偏,直接在馬上與徐珠賢接吻,大庭廣眾的,有些人叨絮傷風敗俗,撇開頭而行,也有人驚呼連連,光是盯著兩人,差點發生事故。
“別鬧了,趕路吧。”抵住林允兒的肩膀,徐珠賢羞怯說道,她剛剛發現林允兒的舌頭不安分欲想撬開自己的牙關,徐珠賢理智告訴她,有些表情只有林允兒才能看到。經過生死關卡,情竇初開,自律甚嚴的徐珠賢發覺她竟然會如此膽大而情不自禁,或許唯有面對林允兒,徐珠賢才會拋開那些的束縛。
“下次不可以這樣勾引我,會失控的。”林允兒嚴肅說道,這是她的真心話,把專注力放在前面道路上,若是再對上徐珠賢迷離的眼神,她肯定會忍不住索取更多的,輕輕一踢馬肚,讓馬匹開始行走,眼見圍觀的人數趨於增多,引起過度的注目,對於徐珠賢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。
“抱歉,我會注意場合的。”真誠道歉著,然而徐珠賢這一句話更深的意涵,林允兒可聽懂了,臉龐也不自覺變的紅暈,沒想到這一位正經八百、一絲不苟的郡主,竟然有如此腹黑的一面。
“真可愛,臉紅了。”徐珠賢淺淺笑道,逗著林允兒是一件很愉快的事。
“那是寒氣凍的。”林允兒弱氣解釋道,她總覺得從徐珠賢身上看到黃美英的影子。
正要離開小鎮時,兩人被官兵攔下,而林允兒也警戒起來,“吾等奉旨抓拿欽犯,報上名來。”帶頭官兵拿著畫像比對兩人。
“我乃威遠鏢局的林允兒,她是我的夫人徐氏。”林允兒假意遵守命令說道,而手卻收緊,將徐珠賢牢牢錮著,若是她被認出,林允兒打算策馬驅騁,強行突破。
“徐氏?名字為何?”覺得馬上之人與畫像十分類似,而且又是姓徐,領頭官兵更是謹慎小心。
“賤妾姓徐,單名賢。”徐珠賢不慌不忙說道。
“頭,她應該不是郡主,哪有人那麼笨逃亡還用本姓的,還笨到用那麼相似的名字,而且畫像的眼角還有一顆痣。”一旁官兵對著領頭的竊竊私語著,這樣的印象帶入後,比對畫像就覺得愈發不像。
而徐珠賢平時低調行事,待人又謙和友善,當官府招集畫師要畫其懸賞畫報,都刻意添油加醋,多點一顆痣,或是將其穿戴飾品畫的華麗極致,以混淆視聽,只有五分相似,除了蘇州官兵之外,其他地方皆不認識徐珠賢,對於畫像所繪是深信不疑,加上徐珠賢身著平民服飾,女子的髮髻稍有變化,整體的氣質皆會有所改變,官兵自然更難辨識。
“天氣寒冷,若不嫌棄,這些就當作各位大哥的水酒錢。”林允兒掏出銀票,熟練遞給領頭官兵,見到他們對徐珠賢的懷疑降低,再順勢施予小惠,放行的機率肯定大增。
“威遠鏢局名聲遠播,怎可能做出大逆不道之事。”一旁官兵見錢眼開,也在打邊鼓著,後頭還有許多人,若是每人都交一點“水酒錢”,為數肯定不少,這才是他們大張旗鼓抓欽犯的用意,欽犯不是重點,而是怎樣才能讓他們在大過年時,口袋賺取額外的紅包。
“也是,你們可以通過了。”點點頭,帶頭官兵配合演戲說道,非常自然把銀票收到懷中。
林允兒還故意慢慢行走著,等到看不到城門後,她才快馬加鞭,急騁於官道,徐珠賢心情矛盾,若不是官員貪汙,執法不嚴,她又豈是那樣容易逃脫,正也表示黎民百姓飽受盤剝,處於水深火熱之中。
“別想太多了。”林允兒見到徐珠賢眉頭深鎖,沉默不語,她就明白她心底所想。
“允兒,唯有妳,要一直在我身邊。”緊抓著披風,徐珠賢難得任性無理的說道,任誰都知道,天下底無不散的宴席,更何況是徐珠賢身分如此特殊的人。
“嗯,我不會離開妳,不會了。”給出承諾,林允兒入世以來,她一直在找尋自身生存的目標,然而徐珠賢這句話就是她所追求的。
當林允兒得知徐珠賢被朝廷追緝時,腦袋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找到她,然而找到她時,見到奄奄一息的徐珠賢,內心的痛讓林允兒難以承受,她第一次覺得無助,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要從她的靈魂抽離出來。
而徐珠賢漸漸恢復健康時,林允兒又覺得從心底感到充實,尤其是被店小二誤會,徐珠賢完全不反駁那一刻,林允兒就徹底明白,她的命運已經跟徐珠賢牢牢綁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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