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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說小二只是做些雜務的工作，林允兒卻做出心得，例如端菜需要手腕的巧勁，也要有耐燙的能力，行走時又必須保持平衡避免菜餚倒出，擁有武功底子的林允兒把此當作是一種鍛鍊的方式，甚至一次雙手能夠同時拿六盤菜，此等絕技，也讓老闆娘李順圭感到嘖嘖稱奇，暗暗慶幸她請到一個手腳俐落的員工。

清心茶館龍蛇雜處，自然許多小道都在江湖人談話之中“不小心”流出，林允兒在上菜倒茶時，也“偷聽”不少，從目前朝廷的狀況到某個江湖人士風流情事，許多資訊灌入林允兒的腦袋裡，也加快她了解這外頭世界的速度，從跑腿工作當中，林允兒才理解到李順圭給她的工資是很優渥的。

一把青菜才一個銅錢，一個包子或饅頭頂多三個銅錢，一千枚銅錢等於一兩紋銀，一般老百姓足夠生活上半個月而不成問題，然而要當大俠，口袋也要夠深，在清心茶館每一頓茶飯錢平均都在一兩以上，每當替客人結帳時，林允兒就有此如斯感嘆，果然開店鋪做生意錢滾錢是最快的，光她每日招呼的客人起碼五十位以上，而清心茶館有十幾名店小二，等於是茶館每天有上千兩的收入，扣掉夥計、店廚薪水，還有與材料成本價，東扣西扣，淨純利還有幾百兩，這也難怪老闆娘李順圭會如此大方給那麼高薪水，還包吃包住，基本上與她每日賺得金錢相比，有如九牛一毛。

林允兒總是在工作思考多事情，從茶館營運狀況，到怎樣倒茶姿勢能夠使武功精進，或是觀察客人表情談話來猜測雙方的關係，諸如此類雞毛蒜皮的小事，對林允兒來說都是新奇，也是值得學習的，察言觀色，靜觀其變是當下林允兒眼前最大的功課，這就是她處世最大利器。

然而一直待在茶館當小二也不是長久之計，接觸到越多的資訊，林允兒就越想要去探索更寬廣的世界，體會江湖人士那種快意恩仇，路見不平、拔刀相助的生活。

一個月後，請喪假的小二終於歸位，林允兒也賺到不少盤纏，加上李順圭額外加發的獎金，只要節省使用，足夠撐上一年，摩拳霍霍，躍躍欲試，林允兒已經無法按捺內心的興奮，即使李順圭用各種撒嬌方式想讓林允兒留下，但是卻留不住林允兒的心。

“好吧，我了解了。”收起假哭音，李順圭正色說道，臉色反轉之快讓林允兒瞠目結舌，而且這位茶館老闆娘有個僻好，總是趁著打烊收拾桌椅時，就是喜歡抓著挽起袖子顯露的白皙手肘，摳摳捏捏的，正當林允兒想要斥責李順圭時，她就會皺起鼻子淚眼汪汪望著林允兒，十分無辜樣，而林允兒就會就此屈服，邊工作，邊讓李順圭騷擾她。

所以這也是促使林允兒想要離開的原因之一，林允兒默默回憶著。

“謝謝順圭姊這一個月來的照顧。”抱拳鞠躬，林允兒有禮貌向李順圭表達感激之意，這個月算是被李順圭徹底利用，雖然她因此也學到不少。

這段期間李順圭還替林允兒添購幾套衣服，並且指定她在特定幾個日子穿上，而那一天的女俠們來客量就會暴增，林允兒探聽之下，才知道李順圭私底下辦了促銷方案，並且消費最高者，就可以指定林允兒為她們服務，並且得到專屬的神秘禮物。

而那神秘禮物就是林允兒穿戴過的頭帶，可以緊緊繫在腰帶上，古云結髮同心，李順圭則是弄個帶帶相繫的噱頭，精神上表示與林允兒形影不離，而她還被要求在服務特定幾桌客人時，必須對她們露出最燦爛的笑容，最好是回眸一笑，再眨個眼，這也是李順圭為何對林允兒加發額外獎金的原因，林允兒都心知肚明，她把自己當作是宣傳的招牌。

“也不算照顧，各取所需咩。”李順圭說得坦然，她也明白林允兒的心思，也不勉強，深吐一口後，繼續補充，“不過，清心茶館也有在做情報消息的買賣，如果你想要買消息，我可以幫你打七折喔。”果然是生意人，不忘推銷業務。

清心茶館消息買賣是江湖上公認的精準，而且根據消息程度訂定價格與賣出次數，一口談定後，老闆娘會指定隱蔽的地點讓消息人與買主交換情報，若涉及到消息人生命安全的情報，那消息就會用書信的方式呈現，買方看完後就必須銷毀，至於消息內容老闆娘基本上都不知情，以免被牽連，而李順圭則會從中抽成。

基本上消息的買賣，才是清心茶館主要收入來源，而為了保護消息不被走漏，清心茶館背後都有江湖名門世家撐腰，若有需要，可以請求派高手暗中保護支援，而那些江湖名門也會每年定期收到茶館所給付的費用。

林允兒當然不知道其中錯綜複雜的內幕，只認為李順圭是精明的生意人，能夠買賣的都會利用的淋漓盡致。

“既然要分離，順圭姊可以給個優惠嗎？來個免費的消息。”相處久了，林允兒也學會討價還價，還學李順圭撒嬌，露出明媚的微笑。

“離開也不忘討個甜頭，學的還真快，真不愧是我帶出的人。”既是稱讚，也是挖苦，李順圭卻很喜歡林允兒率直純真的性格，她有股魔力，總會讓人忍不住想要幫助她。

“我只說一次，蘇州官府剛懸賞採花賊，賞金有五十兩，離這揚州城只有幾天路程，你算是第一個知道的，這份送別禮，算是夠意思吧。”李順圭小聲說道，以免其他人聽到，雖然官府公告的消息可以無限賣出，但時間經過越晚，消息就越不值錢，是有時效性的。

“多謝，我上路了，順圭姊保重。”林允兒感激說道，雖心有不捨，但終究要離別，而且她也佩服李順圭的眼力，知道自己想要去蘇州開眼界，特地給了相符合的消息。

買了一匹馬，並且準備幾天的乾糧，林允兒就策馬離開揚州城，原本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，無異是井底之蛙，經過一個月工作上洗禮，對地理位址也有一定的認識，所謂上有天堂，下有蘇杭，在江湖人的口中無不稱讚蘇州風景與人文藝術，這也令林允兒有一股憧憬。

騎在於官道上，風掠過林允兒的臉龐，夾緊馬肚，皮鞭一抽，那種奔馳的速度感，更使林允兒感到熱血澎湃，但是很快她又吃到苦頭，在她前頭是威遠鏢局的人馬，林允兒急奔而來，沒有減速的意味，反倒使人誤會是劫鏢者，那些鏢師機警抽出善用兵器，氣氛頓時變得緊張，而林允兒見狀不對，慌亂拉住韁繩，但是馬卻不受控制，繼續往前暴衝。

就在千鈞一髮之際，帶頭鏢師先喊一聲，“別出手，護鏢為重，我來應付對方。”一個躍身，他就跳到林允兒面前，並且快眼就看出林允兒的馬處在亢奮狀態，新手林允兒的命令停止無法有效傳達。

“左右交錯用力拉著韁繩，讓馬頭偏掉！”那人對著林允兒喊道。

收到對方的意見，情急之下林允兒跟著指示動作，馬感到不舒服恢復原本狀態，判別環境狀況，才嘎然停止，林允兒忍不住安心嘆了一口氣，幸虧有那人幫助，不然她就會闖下大禍，若因為自己莽撞跟那些鏢師大打出手，誤會可很難解開，更甚者會因此丟掉性命。

“多謝兄台幫忙。”林允兒立刻下馬彎腰向對方道謝，這樣舉動也是表明她沒有任何想要劫鏢的意圖，這才讓眾鏢師收起兵器。

“我還以為是誰，原來是清心茶館的小二。”酸溜溜說道，有些鏢師認出林允兒，畢竟她在清新茶館也算是大紅人，尤其是那些江湖女俠，三句有兩句都在談論林允兒，對這樣俊俏的小白臉，可讓許多英雄豪傑感到忌妒而不齒。

“各位大哥抱歉，小弟尚未摸清新買來馬的性情，就貿然上路，不小心冒犯各位了，請多見諒。”林允兒抱拳說道，即使她知道那些鏢師對她是冷嘲熱諷，然而禮數不可少，畢竟是她有錯在先。

“無礙，倒是林兄弟有沒有傷到？”帶頭鏢師友善說道，林允兒才認清此人面貌，原來是威遠鏢局的總鏢頭──權侑莉，在清心茶館有過數面之緣，剛剛情況緊急，沒有立刻認出，這可丟臉了，因為權侑莉乃是威遠鏢局大當家的掌上明珠，她還用兄台稱呼，實在不敬。

“原來是權女俠，恕我有眼不識泰山，懇請原諒我的無知。”林允兒頻頻道歉，原本以為可以笑傲江湖，沒想到才一出城就出糗。

“允兒，太客氣了，叫我侑莉就好，我們倆年紀相仿，互稱名字即可。”露出和煦的八字紋說道，權侑莉先釋出善意，要與林允兒交朋友，然而其他鏢師可不引為然，只認為林允兒又使出小白臉的功力，迷惑他們的總鏢頭。

“那我就卻之不恭囉，侑莉姊。”林允兒刻意多喊一個姊字，意義全然不同，表示她還是以權侑莉為尊，這樣圓融的應對，也讓權侑莉對林允兒暗暗稱許。

“允兒此次外出是要去幫順圭辦事嗎？”兩人並肩騎馬走在前頭，權侑莉隨意問起，她還以為林允兒還在李順圭手下，從對李順圭的稱謂，林允兒也能判別出兩人關係匪淺。

“我已經不是清心茶館的人。”林允兒簡單解釋著。

“哦，這樣啊，那允兒是打算去蘇州嗎？”勾起權侑莉的興趣，猜測林允兒前去的方向，應該八九不離十。

“對，我想要去看蘇州的景色。”林允兒也不隱瞞，直接道出她的目的，當然李順圭給她的消息是隻字不提的。

“我還以為你是要探親，是我想錯了。”權侑莉依舊是那樣溫和近人，在茶館時，林允兒就對權侑莉留下印象，她是少數不會對她大呼小叫，目高一切的江湖人。

“我是孤兒，無父無母，所以四海皆是我歸處。”林允兒雲淡風輕交代著自己的身世，然而比起悲觀的“何處是我家”相比，林允兒意境是更加深遠豪邁，聽到這一句話，後頭的鏢師也發自內心佩服林允兒豁然的思維，而對她有不同的看法。

“好一個四海皆是我歸處。”權侑莉忍不住復頌一遍，此等遼闊胸襟連後頭的鏢師都無法觸及，就如李順圭所說，林允兒絕非凡人，不只是她與生俱來的面容，還有其他方面，像是她與眾不同的想法與談吐，能屈能伸柔軟謙恭的身段。

也許正因為她也是女兒身，所以林允兒才散發出柔中帶剛自然使人折服的氣質，權侑莉默默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