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珠賢住在公主府已有數月,日日出外與權侑莉等人找尋蛛絲馬跡,而京城因為朝廷政策人口流動愈加密集,卻不影響她們的調查,因為那些異國商旅就是重點所在,金希徹明白金澤恩絕不會放過此等機會,所以他特地設下此局請君入甕,尤其是匈奴的商旅。
“這些匈奴商人十分可疑,在京城內幾乎不做生意,卻有大量貨品往此運入,卻查無所獲,不尋常。”權侑莉道出她觀察的狀況,而且這些匈奴人個個高大雄壯,目露凶光,不似一般商賈,雖然貨物都有例行檢查,都是一般皮草肉品,並無可疑。
“若是被搜出什麼,這才奇怪吧。”黃美英不滿白了權侑莉一眼說道,明知道會被搜查,還往刀口上撞,那才是愚蠢。
“嗯。”徐珠賢不發一語,只是簡單應諾著,她不停思考任何有關於林允兒的線索,如今已有脈絡可循,她更是謹小慎微,不放過任何細節,有股預感湧上她的心頭,林允兒已近在咫尺,放在香包林允兒的髮絲,是徐珠賢的支柱,挹在懷中,她就會有股力量湧出。
不安、焦躁的情緒不停侵襲徐珠賢的內心,她卻只能壓抑,保持冷靜,在有明確證據之前,她不能妄動,而皇帝金希徹亦有他的考量,有些事他須閉一隻眼,睜一隻眼,才可以讓對方鬆懈,徹底陷入他所設立的局中,此時此刻,當大魚尚未上鉤之前,就只能等待。
日子依舊如往常般過下去,朝堂上因為新政實施也變得忙碌,各國聽聞朝廷的政策開放,紛紛派使臣前來表示友好,要來與朝廷互有交流,貿易往來,相對朝廷也須審慎把關,同時間金希徹在軍事上不停招募訓練新兵,購入武器軍馬,須知道,國家要有強大的武力為後盾,才有本錢與各國談判,處於優勢。
相對的,執掌皇親刑法的大理寺,就因朝廷政策變得無所事事,加上之前的叛亂已經將大部分的王爺都正法,剩下的皇族也安分守己,不聞政事,只剩下前攝政王金英敏被囚禁於自宅,為大理寺管轄範圍,而鄭容和身為大理寺卿,卻也因為皇帝的冷落感到懷才不遇,堂堂正三品官,卻不如那些六品禮官,十分清閒,朝中有些人戲稱大理寺乃是朝廷裡爽缺,乾領薪資,諸如這樣流言蜚語入到鄭容和之耳,更是傷其自尊。
心生不滿,加上金澤恩的蠱惑,鄭容和失去當初對皇帝崇敬之心,原本搖擺的心也定下,故而金英敏的警戒也因為鄭容和的叛變而變得鬆懈起來,對於金澤恩而言,若是有其父金英敏指點,他更能有十足把握拉下金希徹,進而登上帝位。
但這些事卻都在皇帝金希徹掌握之中,攝政王府佈下的眼線每日都會向金希徹匯報,所謂跑的了和尚,跑不了廟,守株待兔只要有耐心,遲早會有所獲,得到的結果卻使人心寒,感到意料之外。
“朕招容和為駙馬,終究是錯誤的決定。”金希徹感嘆說道,從懷疑到確認,這段過程裡使金希徹感到煎熬,畢竟鄭容和是他所提拔,雖然金泰妍與鄭秀妍之事拿他當作掩護,金希徹對此有深深愧疚感,但是他給予鄭容和尊貴的駙馬之銜,並且授予他實質的官職,對於那些閒賦的駙馬而言,鄭容和已是例外,卻依舊讓他無法滿足,進而投向金澤恩。
或許當初就不應該指鄭容和為駙馬,因為私心,讓鄭容和無端受到世界上所有男人都最難忍受的事情,金希徹對此事感到後悔,他錯估鄭容和的度量與忠心,然而,事已如此,金希徹卻不能心軟,身為君王,須有割捨決斷。
“盯好駙馬,隨時來報於朕,另外速召長公主進宮。”金希徹冷冷說道,唯有伺候他多年的人知道,皇帝處於震怒之際才會有如此語氣。
宮中門人對徐珠賢為當今長公主貼身仕女已有深刻印象,畢竟她所散發的氣質有別於一般奴僕,加上之前徐珠賢曾深夜拿御賜金牌入宮面聖,她在眾宮人地位超然,不禁讚嘆長公主教導有方,就連下人都如此高雅,望塵莫及。
“沒想到竟然是鄭容和。”徐珠賢表情複雜說道,當初黃美英就曾說過,該適度放手,別惹毛鄭容和,否則引火上身,如今嘗到苦果。
“兄長是一時迷惑,我代他向小賢妳道歉。”鄭秀妍一聽到後立刻起身向徐珠賢鞠躬。
沒想到鄭容和竟然會因為得不到徐珠賢做出叛國之舉,或者是她與金泰妍之事亦是導火線之一,原本鄭秀妍就對鄭容和有深深的愧疚感,也希望他能夠找尋到與他契合的女子共度一生,當鄭秀妍得知鄭容和好不容易對一女子傾心,十分認真,然而此女子卻只是利用他行事,當初鄭秀妍不願意替徐珠賢引薦金泰妍也是出於此,若不是她死纏爛打,加上她一片真心與那悽慘的境遇,鄭秀妍也不會如此快原諒徐珠賢。
而見到徐珠賢對林允兒深刻的情感,鄭秀妍也能體會為何徐珠賢先前的舉動,為了心愛的人,即使原本是良善的人也會不擇手段。
“亡羊補牢,猶未晚也,重點是要找出允的下落,並且將她救出。”徐珠賢立刻讓鄭秀妍起身,畢竟她本身也有錯,更何況鄭秀妍道歉也不能改變目前的情勢,而黃美英的直覺,的確準確無比。
“既然已經知道駙馬跟金澤恩有所接觸,從此下手,事倍功半。”金泰妍輕輕握住鄭秀妍的手,安撫她,她不在乎鄭容和的感受,但是鄭秀妍對此有所愧疚,她金泰妍也會與她一同承受所有壓力。
而此法乃是金希徹所指示,對方利用奸細去滲透朝廷,他也可以反過利用奸細去給予錯誤的情報,而金希徹也是藉此要考驗鄭容和的忠心,若是他懂得迷途知返,至少他的罪責可以減輕,金希徹會不計前嫌,再度重用於他,而鄭容和依然執迷不悟的話,也能因此引導金澤恩到自己所設下的陷阱裡。
“此事因我而起,我來做誘餌適合不過。”徐珠賢深思熟慮之後道出她的想法,即使危險,她也必須冒。
“不可心急,我必須先探駙馬口風,然後才能制定出萬全之策。”金泰妍立刻壓制徐珠賢的莽撞,她明白徐珠賢的心情,然而鄭容和數月不入公主府,並不代表他不知道公主府的狀況,說不一定他早就知道徐珠賢乃是公主府的貴客,若是貿然行事,會被對方反將一軍。
金泰妍十分罕見請人到相府邀鄭容和過來一敘,美其名是聯絡情感,而公主有命,駙馬豈敢不從,鄭容和不得已踏入他所厭惡的地方,想到金泰妍與鄭秀妍之間的事情,對他而言是插在心頭上一根刺,既不能拔除,卻扎的他疼痛不已,尤其是公主府中那些侍婢看他的眼神,總透出一種鄙視與同情,令人不悅。
“駙馬公事繁忙,本宮不能替駙馬分憂,乃是本宮的錯,今日特設酒席,紓解平日的煩躁。”金泰妍客氣說道,主動替鄭容和斟酒,略盡身為妻子的本分。
平心而論,金泰妍的姿色絕對是京城內數一數二的美女,當初皇帝金希徹賜婚,鄭容和還雀躍不已,畢竟能娶得嬌妻,身分又是尊貴的長公主,簡直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夢想,然而在洞房花燭夜當刻,金泰妍就毫不避諱道出她與鄭秀妍的關係,從天堂墜入地獄,鄭容和竟然在婚姻第一天被自己妻子堂而皇之戴上綠帽,而對象竟然是自己的妹妹,還不是男人,如此恥辱世上有哪個男人能夠忍受。
而且鄭容和還再次經歷同樣的事情,好不容易找到心目中理想的女子,頻頻被拒絕背後的真相,卻是她也愛上另一個女子,孰可忍,孰不可忍。
當時鄭容和在樂活館外躊躇不前,欲想見徐珠賢一面,卻又礙於面子,被他人笑話,畢竟徐珠賢已經明白拒絕他,如此對一青樓女子死纏爛打,實在有礙其尊貴身分,卻不經意見到徐珠賢與一男子攜手,十分親暱,那嬌羞的表情是鄭容和從未見過的,而那男子與徐珠賢共騎一馬,將她摟進懷中,並且吻向她,片刻時間,對鄭容和來說有如末日,等到看清此男子臉龐時,鄭容和驚訝說不出話。
那男子是李昇基的夫人,林允兒的美貌令所有男子難以忘懷,鄭容和也不例外,他想起當初引薦徐珠賢到將軍府的情況,仔細想想,兩人之間總透出說不出的感覺,如今親眼所見,鄭容和怒火中燒,那時,他就已經失去該有的理智,腦袋所想就是如何報復奪他所愛的林允兒。
“公主多慮了,天下大治,刑案大減,何來公事繁忙之說。”鄭容和諷刺說道,如今朝廷最清閒乃是他主掌的大理寺,忍不住一口飲下杯中之酒,他已不似當初有所顧忌的駙馬,竟然敢如此與金泰妍如此說話,絲毫不客氣。
“如此,駙馬可趁此找尋心儀女子,納為妾室。”金泰妍不引為意,又替鄭容和斟滿酒杯,笑盈盈說道。
“公主是在笑話我嗎?”帶著三分酒意,鄭容和不滿說道,此次金泰妍邀他,他就在狐疑其目的,除非重大節慶,他才會與金泰妍一起,平日則是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。
“駙馬何出此言。”金泰妍依舊雲淡風輕裝作不經意問道,她引導話題,就是要套出鄭容和的話,並且再度斟滿酒杯。
“全京城都鬧得沸沸揚揚,本駙馬連一青樓女子都無法奪取芳心,公主豈會不知?”或是借酒壯膽,鄭容和話語愈發直接。
“天涯無芳草,何苦單戀一枝花,那女子不識抬舉,駙馬又何必放在心上。”說到心坎上,鄭容和似乎第一次對金泰妍的話有所共鳴,那忿忿不平的眼神也變得柔和不少。
“放心,她會自然回到我身邊的。”鄭容和自信說道,然後就不勝酒力趴臥在桌子上。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