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揚州城內張燈結綵,街道上的人無不洋溢著過年之喜,連林允兒都被沾上愉悅之情,這是她下山之後第一次遇上的大節慶,孩童都穿上新衣,上街到處拜年,鞭炮聲不絕於耳,如此熱鬧的氣氛,也把天災人禍的災禍頹喪氣息給沖淡焦急,跟隨鏢隊,林允兒除了見到盜賊橫行之外,到處皆有餓莩,即使打上威遠鏢局的名號,沿途打劫次數卻愈來愈多,就連進城駐紮,都有災民搶劫,以圖一頓的溫飽。

 

“希望新的一年,上天能夠憐憫世人災苦。”拍拍林允兒的肩膀,權侑莉感嘆說道,江南富庶之地民眾尚且能夠歡慶節日,這也算是一種苦中作樂。

 

“嗯。”林允兒點點頭望著街景,喝下一口酒暖暖身子。

 

數月跑鏢下來,林允兒不似剛出世那樣天真爛漫,對一切都充滿好奇,沿途所見,皆讓她有所感,京城的繁華奢糜,讓林允兒眼花撩亂,目不暇給,酒館茶樓一間比一間還要富麗堂皇,青樓妓院更是富豪官宦人士聚會之處,夜晚燈火通明,嘻笑歡樂,好不熱鬧,然而京城之外,卻是強烈的反差,死氣沉沉,人人皆面黃如蠟,骨瘦如柴,即使糟糠之粕也爭相搶食,貪官汙吏魚肉鄉里,更甚者勾結江洋大盜,所得之贓物皆能分一杯羹,就連鏢隊路過都要繳交過路費。

 

如此世道,林允兒感到憤怒,卻也無能為力,只能自保。

 

“江湖傳言,鎮東王徐子民被以叛亂治罪,朝廷藉由每年進京賀年之機將鎮東王擒拿,其妹徐珠賢則是以養病為由,逃過一劫,然而朝廷已經下達追緝令,將鎮東王府抄家,想必名聞天下的郡主徐珠賢也難逃此劫,可惜可惜,一代才女就此香消玉殞。”拍著手頭上的扇子,清心茶館的說書人煞有其事說道,然而誰都心知肚明,清心茶館流出的江湖傳言,九成九都是真實的。

 

林允兒二話不說跳下樓,坐上專屬駿馬,驅策離開,權侑莉立即明白一些事,蘇州與郡主兩字對林允兒是禁忌,她會自動迴避,鎮東王與郡主之名在江湖上名氣頗大,而每一場國辯的內容傳遍整個江湖,人人對於兩人兄妹舉行國辯之意無不感到欽佩,目的就是為了讓那些士子能夠除了書本之外,更能貼切民眾,體諒其生活,進而當一位愛民如子的官吏。

 

如今朝廷竟對如此憂國憂民的鎮東王以莫須有罪名使其入獄,而郡主徐珠賢也會有性命之憂,江湖人士對朝廷之舉感到失望。

 

“希望允兒能及時趕到,將郡主救出。”李順圭擔憂說道,當第一手知道消息時,她就用江湖傳言的方式讓眾人知曉,目的就是要讓江湖人士對徐珠賢伸出援手。

 

“會的,郡主肯定會平安無事的。”端起茶杯,權侑莉對李順圭使了一個眼色小聲說道。

 

鎮東王府被大量官兵包圍,然而進府搜索,郡主徐珠賢已不見人影,蘇州城門進行管制,進出皆要盤查身分,連林允兒都必須下馬進城,然而官兵見到林允兒時,很快就認出當時國辯時跟隨在徐珠賢背後,敏感時期進蘇州城,必定與徐珠賢有極大關係。

 

“可疑人等不准進入蘇州城。”把林允兒擋住,眾官兵同聲異口說道。

 

“我是良善之民,怎會是可疑人等。”笑面可掬,林允兒壓下焦躁之感,耐心說道,此時不宜與官兵起衝突。

 

“我們強烈懷疑你幫助欽犯逃脫。”林允兒俊俏的臉龐吸引眾官兵的視線,之前她在王府是貴客,無人敢起色心,然而鎮東王都已失勢,自然就無所顧忌,更可以藉由徹查之名,對林允兒上下其手。

 

“有證據嗎?”林允兒依然忍耐說道,然而見到眾官兵的眼神,她就明白一切。

 

“爺說的話就是證據,跟我們回衙門,不然你這可愛的臉蛋沾上血就不好看了。”伸出手想要調戲林允兒,然而她卻快步閃過,並且抽出配劍,憤怒與焦躁感達到極限,不只是要給那些官兵一些教訓,而是要取他們性命。

 

運送鏢車期間,林允兒看太多那種欺壓百姓的官兵,收受賄賂,仗勢欺人,甚至與盜匪勾結,若不是因為怕與官兵起衝突而造成鏢隊危險,林允兒早就讓那些為虎做倀的官兵成為劍下亡魂,她的殺意毫不掩飾展現出來,也使得眾官兵感覺苗頭不對,皆拔出刀,要與林允兒對抗。

 

“欽犯都要逃脫了,各位還有興致打架啊。”黃美英諷刺說道,她從遠處見到林允兒,便匆忙趕來。

 

“參見郡主,小的只是覺得此人行跡可疑,故而...”對上黃美英的眼,眾官兵都不寒而慄,似笑非笑,若是惹得她不快,他們肯定沒有好果子吃。

 

“當郡主都會變成欽犯,本姑娘愧不敢當。”挖苦說道,話語一出,讓眾官兵冷汗直流,“此人可疑之處何在?”黃美英繼續咄咄逼人說道。

 

“小姐莫見怪吾等失禮,此人曾是王府貴客...”一位官兵急忙解釋道。

 

“如此說來,我也是王府的貴客,那我也是可疑人士喔,眾所皆知,鎮東王生性豪爽,被招待的人不計其數,如此一來,那你們應該先對知州大人先進行嚴厲盤問才對吧。”黃美英犀利說道,堵的眾官兵啞口無言,原本就是不懷好意想要刁難林允兒,如今被黃美英一說,眾官兵反到不敢造次,乖乖讓林允兒通過。

 

“一群狗奴才。”黃美英依然忿忿不平說道,自從獲知鎮東王叛逆謀反的消息,安寧侯府外就駐紮更多的官兵監視,也讓黃美英不敢與徐珠賢有任何的聯繫,深怕一個風吹草動,不只連累徐珠賢,也會害到整個侯府上下。

 

“美英姊。”林允兒擔心說道,她把徐珠賢的名字壓在舌根下,隔牆有耳,林允兒也不得不謹慎。

 

“我不知道她在哪,你自己想辦法,我走了。”黃美英的意思很清楚,她只能幫到這裡,連她都自身難保,林允兒能感覺到暗處都有人在監視,黃美英離開後,那視線也隨之遠離。

 

“珠賢...”林允兒忍不住小聲喊道,她走到客棧,換上一套深色的行裝,就是為了被跟蹤時能夠迅速利用各種地形將敵人甩開。

 

趁著夜色,林允兒悄然潛入王府周遭,即使黑夜,王府外側依然是燈火通明,三步一哨,五步一崗,此情勢顯而易見,王府內若是有叛國證據,徐珠賢沒有機會回到王府掩滅罪證,大張旗鼓也有守株待兔意思,林允兒判斷,徐珠賢回到王府機會微乎其微,但是她又沒有其他線索來找尋徐珠賢。

 

回到客棧,林允兒陷入沉思,與徐珠賢相處的過往,她的生活很簡單,除了國辯之外,她幾乎很少出門。

 

“對了,弘光寺。”林允兒一個靈光閃過,當時她就覺得奇怪,為何徐珠賢會對弘光寺的地形瞭若指掌,若不是經常去參拜,她怎會知道北面的小徑。

 

天才剛亮,林允兒就出城策馬繞道山下的月老廟,確定無人跟蹤之後,她走到月老廟裡試圖尋找蛛絲馬跡,卻沒有成果,她開始在附近的村落仔細找尋起來,對於其居民一一問話,然而卻沒有得到林允兒想知道的答案。

 

“喂,這位小哥,跟我走。”一位婦人小心翼翼靠近林允兒對她咬耳朵說道。

 

林允兒很快就認出是之前採花賊事件那一位激動的婦女,她還猶記是徐珠賢好生勸說,那位婦人才情緒比較穩定,並且讓手製的腰帶當作相認其女兒的證明,說來諷刺,竟然因為區區一個張家誠,她竟然賭氣離開,以至於徐珠賢陷入危機之中,她卻只能像熱鍋上的螞蟻,到處尋找她的蹤跡。

 

婦人領著林允兒走著,並且不時注意周遭的狀況,東繞西轉的,兩人底下的小徑已經雜草叢生,可見極少人會經過,婦人停下腳步,一間蓋得極為粗糙的茅屋在深林中,與草木融為一體,打開門,林允兒見到一人躺在床鋪上,奄奄一息。

 

“郡主目前已經退燒,不過還是很虛弱,這裡環境不適合養病,但是官府的人查得緊,我不能一整天都在此照顧她,怕會引起懷疑。”解釋說道,婦人也是孤注一擲,她記起林允兒是那一天與徐珠賢來問話的人,剛剛又在暗地觀察林允兒的一舉一動,那擔心的表情應該站在是徐珠賢這邊的,所以才大膽將林允兒帶來。

 

“珠賢,我終於找到妳。”林允兒已經無法聽入婦人所說,淚水不自覺流下,快步走到徐珠賢的身旁,不捨撫著她的臉龐。

 

“妳就在此照顧郡主,我會盡可能每天過來。”婦人見到天色將暗,簡單交代後,就快步離開。

 

找到徐珠賢雖然欣喜,林允兒卻必須更加小心,將馬拽在圍籬旁,將茅草屋徹底整理過一遍,打水、劈柴、熬藥,林允兒查看徐珠賢的狀況,她還在昏睡著,那位婦人怕引起懷疑,不能找大夫診治,所以只能用鄉村偏方來替徐珠賢治療,林允兒嘗過藥性,應該是對徐珠賢無害,才慢慢餵她喝下。

 

寸步不離守在徐珠賢的身旁,林允兒從來沒有一次像此時般焦急不安,明明已經找到徐珠賢,近在咫尺的她卻有種要遠離自己的感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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