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軍府外,黃美英與權侑莉決定子時剛過後潛入,這是人最感到睏乏時刻,守衛會比較鬆懈,果不其然侍衛有些打著呵欠,精神不濟,他們不是專屬於李昇基的直屬部隊,是由朝廷指派的最低層的禁軍負責將軍府的安全,幾年富庶昇平的生活,無仗可打,意志自然十分散漫,這也是林允兒能夠輕易出入將軍府不被發現的主要原因。

 

按照計畫,權侑莉與黃美英分兵進行,對將軍府內一一小心仔細搜索,權侑莉所負責的西邊在尋找約莫一刻鐘時間她就發現李順圭的房間,她將紙窗戳出一個洞,觀察裏頭狀況,房內燈火微弱,此時此刻李順圭竟尚未入眠,拿著書籍很專注在閱讀著。

 

權侑莉深呼一口氣,懷中的鏢綁上事先寫好的字條,將之射入房內桌上,然後就迅速離開,並且發出貓頭鷹之夜啼聲提醒黃美英撤退。

 

“她會來嗎?”黃美英端著茶呷了一口,看起來是好整以暇,十分有自信,卻刻意詢問權侑莉。

 

“順圭肯定會來的。”權侑莉與李順圭相識甚久,依照她對她的了解,李順圭絕對不會逃避,更何況都被發現她尚在人間,絕對會對她窮追到天涯海角,也肯定會問出真相。

 

與其如此,那不如把話攤開在檯面上說開,這幾年來,權侑莉相信李順圭也不好受。

 

“對我真了解。”話語剛落,李順圭就出現在兩人面前,她揮手招小二過來上茶點,並且砌上一壺頂級的龍井,淡淡茶香繚繞於整間包廂,她態度不慌不忙,品茗過後,自若享用起茶點,對於她真實身分曝光絲毫不引為意。

 

“這幾年妳可安好,小允多虧妳好好照料了,但是怎不捎信通知,小賢可是擔心不已。”黃美英率先挑起話題,字字充滿尖刺,譴責意味濃厚。

 

“時局驟變,我沒有妳們行蹤又怎麼捎信,更何況若是因此被官府知悉妳們行蹤,造成妳們陷入危險中,我可於心不忍。”李順圭不甘示弱反唇相譏道,不輸給黃美英彎彎的笑眼,卻深邃讓人不可測。

 

黃美英與李順圭怒目相視,惹得權侑莉不知所措,她不該怎樣接話讓劍拔弩張的氣氛稍作舒緩,然而須臾之間兩人卻不約而同噗哧笑出聲來,這更使權侑莉一頭霧水,這兩人葫蘆裡到底賣甚麼藥?

 

“妳終究還是發覺自己的心。”李順圭揚起嘴角歡愉說道,見到黃美英與權侑莉在一起,她的表情也變得柔和不少。

 

“或是說我不願意放開她吧。”黃美英感慨說道,當時見到權侑莉全力衝刺不顧後果殺敵,她就膽顫心驚,尤其是斬首行動歷劫歸來時,黃美英才認知到她不能失去權侑莉。

 

見到權侑莉滿面呆茫,黃美英拉著她的手緩緩解釋著,當年隨著義軍出征,身為智囊的李順圭都是以出謀劃策為主,而黃美英則是負責接應跟治療傷兵的工作,兩人都屬於後線,在林允兒與權侑莉等人衝鋒陷陣時,兩人則是在軍營中與徐珠賢跟崔秀英分析戰事,金孝淵則是居中策應,傳達命令,合作無間的分工,讓義軍幾乎戰無不勝。

 

也是在此刻,李順圭與黃美英一見如故,相談甚歡,而李順圭的眼力過人,竟然能察覺她與權侑莉之間那一點曖昧。

 

“我跟侑莉已經熟識有好幾年時間,她跟妳說話總是不自覺音調提高,而且會結巴,平常大剌剌不拘小節,帶領鏢師們都是那樣有模有樣,遇到妳卻是態度迥異,雖然她掩飾很好,但是那些小動作還是很明顯。”李順圭分析說道,讓黃美英對她深感佩服。

 

權侑莉與黃美英的相識是在漠北,權侑莉只有十二歲,與父親權世慶跑鏢,為了要訓練權侑莉能夠獨當一面,讓她跑最艱困的路線,然而一旁教導指正,當時的與權侑莉同年紀的黃美英也隨著父親征戰四處奔波,那些在外征戰的士兵為了要把所賺的銀兩送達家鄉,著名的威遠鏢局就成為其管道,與軍營士兵有許多的業務往來,權侑莉也因此遇上黃美英。

 

黃美英隨著父親回京修整,在京城內也會遇到權侑莉,當她父親被朝廷敕封為安寧侯時,被要求在蘇州頤養天年,還是遇上權侑莉,最後因為徐珠賢之故,又一同在義軍裡,無論黃美英去到哪,權侑莉就會出現在她眼前,這樣牽引的命運,使黃美英不得不去正視自己的心情。

 

徐珠賢身為郡主婚事皆由皇帝指婚決定,晉升為侯爺之女的黃美英雖沒有此項約束,然而她也必須嫁予與侯府門當戶對的人,才不會使家門蒙羞,畢竟有眼紅的許多人等著看戰功彪炳黃義傑的笑話,身為她的女兒,黃美英更需要小心謹慎,壓抑自己的心。

 

“嗯,誰都有不想放開的人。”李順圭認同感嘆說道,“言歸正傳,想問什麼就問吧。”暫時的敘舊後,李順圭嚴肅說道,她知道終有這一天到來。

 

 

“當年義軍即將入京時,妳曾經寫信要我們入京一同接受皇帝封賞,那是想要引我們一同被皇帝一網打盡嗎?”權侑莉忿忿不平問道,當徐珠賢她所想的分析結果告知兩人時,直腸子的權侑莉實在無法諒解為何李順圭會如此做。

 

“妳應該要問我們李家的背景才對。”李順圭反駁說道,權侑莉能道到此等關係,應該是徐珠賢推斷出來,當初她第一次見到徐珠賢時,李順圭就認為此女的聰明才智不在她之下,比起那些絜傲不馴自認才高八斗的才子,徐珠賢是真正深藏不露,她思慮縝密,各種狀況都能設想周到,李順圭是對她由衷感到折服的。

 

“我先祖乃是著名的將軍李廣,即使改朝換代我李氏一門仍以保家衛國為己任。”李順圭驕傲說道。

 

“不錯,當初我父親對於李家也是尊重不已,但是又與當年之事有何干係?”黃美英不明所以問道,權侑莉是有相同感覺,即使李氏一門忠烈,為何又要幹出這樣偷雞摸狗之事,陷害她們。

 

“自開古以來,各朝各代皆受外族侵擾所害,而我朝亦是如此,加上高祖皇帝崇尚文治,我朝武藝更是不敵外族,而江湖人卻又爭鬥激烈,卻不思用其武功來報效國家,導致我朝與許多外族簽訂不平等條約,年年進貢,導致國力下降.....”李順圭談到此,不禁感嘆,若是我朝皆團結一致,何豈會落此令人欺辱的境地。

 

“我明白了,所以妳們才會想要利用鳳鳴之力。”黃美英語調諷刺,若不是朝廷無能,無治國強兵之道,或是抑武崇文,又豈會任外族宰割,單方面只責怪江湖人不問國事,這樣理由黃美英不能接受。

 

“我知道這樣做很卑鄙,但是鳳鳴現世,卻只淪為江湖人追逐殺戮的工具,那不如用在更有意義的地方。”李順圭苦笑說道,但是這幾年征戰也證明將鳳鳴用於戰場上,是正確的,當匈奴被迫要與朝廷簽訂議和條約時,李順圭就認為這樣做是值得的。

 

“即使如此,大可跟小賢與允兒商討,何必讓允兒喝下忘情散,讓她們兩人生離,妳可知道這幾年小賢是怎樣度過嗎?”權侑莉氣憤說道,比起林允兒一無所知,專注於戰場殺敵,徐珠賢則是為她煎熬,期盼著那微乎其微的希望,但是幾年的找尋與等待都令徐珠賢感到失落。

 

“所以我不敢去面對妳們,當年滿叔要我將妳們一併招回京城,看到妳們的回信我鬆一口氣,至少能在最後一刻保全妳們的性命。”李順圭無可奈何說道,她只是遵照命令辦事,身不由己。

 

“妳所說的滿叔就是李秀滿吧,她是小允的師傅,也是妳的叔父吧。”黃美英聽到關鍵字,立刻反應道出徐珠賢的推測。

 

“不錯,當初林家被金英敏陷害被滿門抄斬,是滿叔將尚在襁褓中的允兒帶出京城,並且在揚州郊外的深山將她扶養成人,教導她武功,但是鳳鳴卻依然封印著,所以才讓她走入江湖歷練,但我萬沒想到她會愛上小賢,與她共結連理,但卻使歪打正著鳳鳴覺醒,這讓我們無法理解。”李順圭再度佩服徐珠賢的分析能力,如此微薄的線索竟然可以拼湊出真相。

 

 

“怎會無法理解,強大的力量產生是因為有需要保護的人,難道不是嗎?”權侑莉一語道破,雖然她平時看起來呆愣,但是卻比誰更能體會林允兒的感受,當黃美英聽到權侑莉這一句話時,不知為何,她覺得權侑莉的身影頓時強大起來,十分可靠,即使天塌下來,有她會替她撐住的。

 

“原來如此。”得到答案後,李順圭豁然開朗說道,這也不枉她引導林允兒前去樂活館。

 

這幾年見到林允兒不留情殺敵,卻缺少最核心的靈魂,她就像是殺人的玩偶,那雙漂亮的眼眸不帶任何情感,每當李順圭見到從戰場歸來的林允兒,那種肅殺之氣讓人難以靠近,不是之前她所認識那個活潑的林允兒,就連鳳鳴所發揮的力量感覺只有五成,不似之前斬首行動那樣的威力。

 

見識到其威力的李亨,臨死前還不停欣喜喊著我朝有望,可見他對於林允兒沒有任何怨恨,只希冀這股強大的力量能用在抵禦外敵上。

 

“因為情感會使人軟弱,所以你們才讓小允服用忘情散吧,這樣的小允才容易控制,若是多出足智多謀的小賢,小允不會那樣聽話的任你們擺布吧。”黃美英補充說道。

 

“不過我們卻錯估忘情散的藥效,允兒對小賢思念太深,讓她對忘情散有強烈抵抗性,時常會感到頭痛,嚴重時還會暈眩昏倒。”每當見到林允兒痛苦的樣子,李順圭就有深深愧疚感,難道一定要犧牲他人的幸福來成就這亙古大業嗎?

 

然而為了國家民眾,她狠下心只能犧牲林允兒與徐珠賢,李順圭只能默默催眠自己。

 

“恕我直言,若是保家衛國只靠一人之力,這國家遲早會垮,根本還是在於政策改變。”黃美英不滿說道,跟著父親耳濡目染,她時常聽起她父親感慨朝廷的施政不當,導致武人地位低下,人人皆以中舉進仕為目標,卻鮮有人願意從軍報效國家。

 

“這我當然知道,聖上也心知肚明,然而內亂不除,又談何攘外。”李順圭意指金英敏之亂。

 

“當年義軍即將打入京城,也是為了要鋤奸黨,恢復皇權,為何要把義軍冠上叛亂之罪,如此顛倒是非,又豈是仁君所為。”李順圭提起當年之事,黃美英不得不來氣,她也有報效朝廷之心,然而皇帝作為卻讓她感到心寒。

 

“妳們只知其一,卻不知其二。”李順圭明白黃美英與權侑莉的心情,她當初想要解釋清楚,卻又怕此舉會引來不必要的變數。

 

如今時機成熟,李順圭也有必要將當年所有事情都告予身為當事者的兩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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